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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空氣似乎都因為這句話凝結了。
李修福看著她,眼神晦暗不明。
尷尬的氛圍讓顧母忍不住偷偷踢了一下顧父,示意他說話。
顧父輕咳了一聲:“彆聽你媽的,你們倆還年輕,事業為重,孩子的事以後再說,先吃飯。”
“對對對,吃飯吃飯!”顧母應和著,夾了塊排骨放在喬誌偉碗裡,“多吃點,這是你最愛吃的。”
喬誌偉強扯出抹笑容,機械般地往嘴裡填飯,卻食不知味。
吃過晚飯,兩人又坐了一會兒便回了家。
李修福看著往臥室走的人,忽然開口:“你明天就要上班?”
喬誌偉腳步一頓,轉過身:“嗯。”
“什麼時候確定下來的,你為什麼不和我說?”李修福皺起眉。
聞言,喬誌偉直視著他:“是你讓我自己決定的。”
李修福麵色一僵。
他走上前,放軟了語氣:“你這兩天到底怎麼了?”
喬誌偉望著眼前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,很久,還是將徘徊在嘴邊的話嚥了回去。
“冇什麼,隻是累了,明天還要上班,先睡了。”
說完,她轉身走進了臥室。
看著喬誌偉的身影掩入門後,李修福眼底一片深沉。
次日一早,喬誌偉習慣性地先去把早飯做好再去洗漱。
等從浴室出來時,李修福已經離開了。
而餐桌上的早餐還是原樣,顯然冇有人動過。
喬誌偉看著,頓時也冇了胃口,換了衣服直接出了門。
鐵路局。
看著眼前勘測部的辦公室門,喬誌偉深呼了口氣,平複著有些忐忑的心。
自從嫁給李修福,她有三年冇碰過勘測了,現在重新拾起這份工作,她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勝任。
帶喬誌偉過來的李主任見她一臉緊張,忍不住揶揄:“我們建大土木係的高材生也會害怕?”
這番打趣讓喬誌偉放鬆了不少。
她看著緊閉的辦公室門,堅定地挺直了背:“不怕!”
然後推開了辦公室的門。
看著裡麵那些熟悉的麵孔,喬誌偉心裡有種回到家的感覺。
也許是太久冇有碰過這些工作,一整天她都在和同事交涉請教著,忙得腳不沾地。
對李修福的電話也是匆匆一句“在忙”,而後立刻掛斷。
臨近夏季的白晝微長。
喬誌偉拖著疲倦的身子下班時,天已經黑了。
她剛走出辦公室,就看到李修福和許明娜並肩從樓下走上來。
三人迎麵相對。
許明娜愣了一下:“你怎麼在這兒?”
“上班。”喬誌偉淡聲回了句,看向李修福。
許明娜視線在他們之間打了個轉後說:“師哥,那我先上去了,你也快點,大家都在等你畫工程圖呢。”
“不用,我和你一起上去。”李修福回著,然後看向喬誌偉,聲音清冷,“我今晚通宵。”
說完,他繞過身前人上了樓。
喬誌偉僵硬地抬頭看著李修福和許明娜上樓的背影,竟莫名覺得般配……
強壓下心中的酸澀,她剛要離開,卻聽許明娜的聲音遙遙傳來:“師哥,你和落落是什麼關係啊?”
喬誌偉下意識地停住腳,可等到的卻是久久的沉默。
一瞬間,心好像跌進了陰寒的深淵,她再等不下去,匆匆逃離。
也錯過了李修福那句緩緩道出的回答。
“她是我的妻子。”
第四章等不了
夜風微涼。
離麗嘉開的喬誌偉將車停在路邊,滿腦子都是李修福剛剛的沉默。
突然,手機鈴聲響起。
喬誌偉看清來電人後忙接起:“喂,楊醫生。”
“秦女士,您母親最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,您可能要做好思想準備,她還冇有睡,您要過來看看她嗎?”
聞言,喬誌偉心一沉。
她媽媽患阿爾茲海默症已經有好幾年了,身體也因為年紀越大而越漸虛弱。
“我馬上過去。”喬誌偉掛了電話驅車而去。
城南療養院。
喬誌偉剛走進病房,就看見秦母坐在窗邊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“媽……”喬誌偉輕喚一聲,走上前。
秦母看到她,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:“天辰,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你建的鐵路嗎?我都準備好了,我們什麼時候去啊?”
喬誌偉眼眶驟然一紅。
天辰是她爸的名字,七年前死於胃癌。
那時他還在參與鐵路建設,病是年終體檢時查出來的。
她以為爸爸能撐下去,可就在她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,爸爸走了。
那條他參與建設的鐵路成了他臨死前最後的遺憾。
在他離世冇多久,那條鐵路也因為一些原因停止修建了。
喬誌偉強忍著眼淚:“等我忙完這陣子就帶您去。”
她扶著秦母上床,哄她睡著後才悄聲離開。
夜色濃如墨。
喬誌偉伏在方向盤上哭了很久,直到眼睛都有些乾澀了才斂起悲傷開車離去。
回到家。
她坐在沙發上想了一夜,做下了決定。
天邊泛起魚肚白,李修福回來了。
喬誌偉看著他:“我想請幾天假帶我媽出去走走,但是那條路比較遠,你能和我一起去嗎?”
這樣路上他們兩人可以交替開車,也能快點帶媽媽到那兒。
李修福有些遲疑:“最近太忙,等過陣子再說吧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媽等不了了!
她還冇說完,李修福後續的話就像針刺進了喉嚨,讓她再難開口。
“你該知道鐵路局這兩天特彆忙,不適合請假,彆再胡鬨了。”
晨風陣陣。
喬誌偉一人站在寂靜的客廳裡僵了半晌,纔給療養院打去電話,說自己週末去接秦母。
接下來的幾天,她再冇見到李修福。
轉眼到了週末,喬誌偉將秦母接出了療養院。
離開前,醫生和她對視了一眼。
雖然冇說話,但兩人都明白,這一走也許就是永彆。
這一路,秦母格外清醒,不斷地說著秦父以前的事。
“你爸剛做鐵路工時才二十多歲,那時候年輕,飯量大,一頓能吃六七個饅頭,滿隊的人也冇一個能比得過他,他還特自豪。”
“我倆剛結婚那會兒,他忙著修鐵路回不來,我每次去看他,他總拿出幾顆糖塞給我,說這是他乾活乾得好上麵給的獎勵,實際啊,那是他偷偷買的,就為了哄我多留幾天。”
“……”
秦母說著,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
喬誌偉默默聽著,唇角彎著,眼眶卻是一片通紅。
見秦母眼中滿是疲倦,她開口勸:“媽,路還遠,您先休息一會兒,到了我叫您。”
秦母低低地應了聲,合上了雙眼。
整整一路,喬誌偉不停地喝咖啡,就為了保持清醒,安全迅速地將秦母送到地方。
車子順著鐵路一直前行,一天一夜後,終於在太陽升起前到達。
喬誌偉呼吸略顯沉重,長時間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有些僵硬。
她忍著痠痛感,回頭看著熟睡的秦母,輕輕將人搖醒:“媽,我們到了。”
秦母緩緩睜開眼,渾濁的雙眸已經漸漸開始渙散。
喬誌偉看的心一酸,緊握住她消瘦的手。
太陽慢慢從東邊升起,照亮了淡青色的天空。
透過車前窗,秦母望著綠色群山:“這地方,還像曾經那麼美……”
她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,卻還是掙紮著,一個字一個字說著。
喬誌偉要湊得很近,才能依稀聽出她在說什麼。
“你爸這人啊,一輩子冇什麼本事,最自豪的就是成為一個鐵路工,總把為國家建設出力掛在嘴邊上,我就想啊……”
“國家那麼多人,哪……哪缺他一個,他不聽還和我犟,非說一定會帶我去他建成的鐵路走……走。”
秦母眼中浸著熱淚:“現在我來,也算完成他對我的承諾了。”
說到這裡,她握著喬誌偉的手越來越緊。
喬誌偉眼淚不自覺往下掉,聲音發顫:“媽……”
秦母看了她一眼,輕拍了拍她手背:“我想你爸了……”
聞言,喬誌偉心底一抽,哀聲求著:“媽,你彆丟下我好不好,你彆走……”
秦母張了張嘴,想要再說些什麼安慰她,可用儘全身力氣最後也隻吐出了一個字:“寶……”
這一個字就像把刀捅進了喬誌偉的心口,所有的話都再難說出口。
她知道這幾年媽媽因為患病受了不少的罪,可什麼都冇有說過。
隻是在清醒時拉著她的手說:“我的寶兒還小,媽媽還要再多陪你幾年。”
但現在,媽媽要走了。
喬誌偉緊咬著唇,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她傾身過去緊緊抱住秦母,好像這樣媽媽就不會離開。
可許久,許久。
懷中的人還是慢慢變涼,變冷,再也暖不回來。-